读博是一场没有因果的风花雪月

编辑 | 社科学术圈（ID：shkxquan）

我是传说中的女博士。在毕业以前，我最向往的事，是在论文扉页写上一段不同凡响的致谢。

我一定要把我的万千辛苦都刻到里程碑上。曾有好几个夏天，我差不多每天七点出门，晚上12点回家，在盛夏的光景里每天穿着棉袄和运动鞋，在低温的房间里做实验。外面阳光明艳动人，我像是生活在隔绝空间的怪人。每每这种时候，我都严肃的考虑同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这么苦逼？

后来我想出一个答案：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苦逼苦吐血，装逼装成神。

别笑，如今读了博士也不见得更容易找工作，大部分在读博士都有过和我一样的疑问。好多人退学了，那些坚持下去的，谁没有在心里问过十万个为什么。

无意埋汰那些虔诚的科研工作者。我相信总有些人是真正非常钟情自己的研究领域。比如我的老板，他谈起science的时候眼神闪闪发亮，有idea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欢欣和向往，就好像股市飙红时下了重注的股民。他同时做三个方向，最常和我们说的是要如何管理自己的时间。他是这么说的：

“人都有累的时候，你专注的work on一个项目最多只能有三个小时；之后你需要休息，这时候就应该去做另一个项目，让你的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

······其实说的好有道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些人都是幻象！是极致！是17岁的午后走过林荫道抬头望见的树影光斑！！你想想就好，你别去试，等待你的只是灼热的烈日和汗流浃背的不适。

是不是感受到了满满的负能量？

科研路上最常遇到的大概就是“结果与预期不符”。在这个圈儿里，很多因果关系都是不成立的。有点像爱情，又有点像打麻将，付出真情不一定被抱紧，披星戴月不一定赢钱。但为了一个可能性，你得不断的尝试，被虐，再尝试。如初恋，如初恋，如初恋，重要的实验要做三复孔，都特么成了职业病。

因此做科研的多少都有点精分，戏剧感的故事听得不少。我听说有个师兄，前脚抱怨老板push没思路，后脚发了nature就感谢老板栽培之恩；有个师姐，前脚抱怨自己就是技工得不到赏识，后脚就挂靠了个公司两年买了房。当然这是都是励志的例子。到我自己身上，我只会在通宵了几个晚上还跑不出实验的时候，跟仪器聊天谈心，倾(tu)诉(cao)衷(ma)肠(niang)。

世上最容易的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事，比如我们考过的无数考试。因为原因和结果就是两个点，能帮助你找到最容易的那条直线，至少是那个方向。而在博士期间，所有的因果关系都被打乱了，资质平庸的我，大部分时候都感觉的像是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但是找不到出路。哦，后面还特么有苍蝇拍子。

······我是正经的分割线······

我用了6年时间来练习处理自己的绝望情绪。博士的绝望是多元的。课题上，磕磕碰碰一两年可能都没有一个positive的结果。你当然可以选择装死等待老板来救你，但老板有那么多工作和那么多学生，可能你还没等到就已经耗尽了斗志。我见过不少人用消极抵抗（passive resistance）的方式来处理高压，这样没什么不好，但既然你靠别人完成了最困难的部分，就请不要指望靠读一个学位来让自己脱胎换骨。

生活上的绝望也少不了，同龄人陆续的成家立业，有时候在枯燥的日子里很容易怀疑自己人生的方向和生命的价值在哪里。但是后来我渐渐感到，这种绝望本来就是对生活的断章取义，身处市井就不可能踏入庙堂，25岁就登上巅峰的人生赢家始终是千万分之一。

带上博士帽这个仪式是很神圣，但事实上，没有什么仪式性的东西能让人脱胎换骨，反而是你想要成为更好的人，主动接受过程的苦，仪式性的一刻才会到来。从这个角度讲，看似没有因果的事包含了无数因果。

我非常感激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没有被世界改变，反而捋顺了心理上各种彷徨不安而变得更加清晰坚定。所有做得好的人都有一颗单纯而坚定的心，也是我近年才认识到的。你也会被生活深深刺痛，但这种痛就像是疫苗，能避免真正的病毒到来之际的全身感染。我们是需要这些痛苦的，他们保护我们不受更大的伤害，有背负不堪过往却勇往直前的可能。接纳他们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纳百川的大海一样，你才不会被打倒。

如今我已经很少对结果问为什么，大部分歇斯底里的迷惑，答案已在其中。让人开心的是，我开始更多的在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多问为什么。你能相信吗，很多看似没有因果的难题，都这样简单的迎刃而解了。

我的博士论文最后写了一句话，Lastly, I would like to express my appreciation to all the people who have appeared in my life, for their love and harassment, to make me happy and strong.

是的，生活里，鞭策的力量不多，将人推向庸碌的实力却像潮水一样，让人在时光中不断被扑打、吞没。

而有时生活虽然难免带来失望，但生活的历练依然让人感激。

人生就是正切曲线

无论你读不读博

都一直在路上

来源：解螺旋，作者：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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